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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没有举孝廉一科,没有那些夸张的孝心故事,行佣供母、怀橘遗亲、埋儿奉母、扇枕温衾、卧冰求鲤……亲人们各自尽力奉行赡养的义务,大家现实而慌张地活着,虽然每个人都很爱姥爷,可是大家做不到埋儿奉母也不能丢下手头的工作去侍奉姥爷,都要活着啊!·我是在从内蒙回去的客车上认识诗人的。他坐在我旁边。说,美女,你要去哪?我看了看他美国火鸡似的花哨造型,没理他,沉沉睡去了。我醒来时,诗人递给我一包薄荷糖说,你脸色不好,晕车吧!诗人的女友也对我说,你别老是睡,当心坐过站。我转过身子没理他们。诗人一路唱歌,他还会一种蒙古族独特的发声法——呼麦。很好听,有一种原始纯生态的美,能从歌声里听出来草原。但是,我觉得他肯定是在嘴里放了口簧之类发声的东西,就想引他说话看个究竟。我说,你一个诗人,唱歌这么好直是天理不容。诗人搓搓手,我全靠这唱歌手艺泡姑娘!他女友笑着去拧他的大腿。他嘴里没有放口簧,原来那真的是声带发出的声音。诗人说,你这人,老是拿腔拿调的。我上车时明明看见你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哭,哭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。这王八蛋!老子去年七月才把后槽牙做了烤瓷,又白又亮!老子纠结的是生老病痛,不是后槽牙。我的心情很糟糕,我姥爷的“驻”院生涯持续了好几个年头。前几天,我妈打电话说他病危了,这次真的很严重。当时我在外采风,我的镜头正对着头上飘过的盛大流云,听到这个消息突然觉得天旋地转。时光簌簌地倒回,年除夕,医院过年。他吃了一片我带来的蝴蝶酥,磕掉一颗门牙,他骨质酥松很严重。医生进来说,老人的白细胞很高,怀疑还有白血病,明天做个骨穿吧。我冲进厕所嚎啕大哭,姥爷浑身都是病,心脏、肺部,现在又加上血液。这个缩在床上的老头,谁能想到他曾有一米八的身高,年轻时是个篮球健将?现在,他不怎么说话,因为肺部纤维化越来越严重,喘不过气来。精神好的时候他会看看球赛,只是无不遗憾地说,马库斯和查尔斯分开后,中宇队的球赛就不精彩了。小时候,他给我讲故事,三国演义、薛刚反唐,金鞭传……我在同龄孩子里显得很有文化,我多得意啊。现在我很少和他聊天,我不想跟他说话,因为他越来越多的在回忆自己苦难的一生,或者感慨生死。我害怕,很害怕。年快到年关时,他还能写春联,他写了一副“金玉满堂家宅旺,洪福齐天富贵长”很得意的问我怎么样。而今年大半年时间,他都在抱着小毯子住院打吊瓶。一直以来我总是有一种奇特的错觉,总觉得我还是停留在五岁。五岁的世界里有个瘦老头背着我,我们一起走过小土山,涉过小溪水。一路走走停停,姥爷有讲不完的故事,我有过不完的童年,姥爷永远不老,我永远不长大……这几年,每年的初六一过,家人都开始各自忙生计,排了值日表每人轮流照看姥爷,对于一个长期卧床,时不时就会收到一张病危通知的老人,大家只能悲伤又疲累随着他的病情大起大落。现代没有举孝廉一科,没有那些夸张的孝心故事,行佣供母、怀橘遗亲、埋儿奉母、扇枕温衾、卧冰求鲤……亲人们各自尽力奉行赡养的义务,大家现实而慌张地活着,虽然每个人都很爱姥爷,可是大家做不到埋儿奉母也不能丢下手头的工作去侍奉姥爷,都要活着啊!我甚至一度非常想逃离,不想看见姥爷,那个压抑悲伤的病房让我的情绪几近崩溃。我离开的那天下午,阳光很好,照着病房里一把枯骨似的姥爷,我鼻子酸酸,别开眼睛故作轻松地说,姥爷真潮,剃秃瓢了啊?姥爷朝我轻轻一笑,他的脸色灰白,颧骨凸起,笑起来像是动画片里夸张的僵尸。我没有和他告别,偷偷走的,一路走一路哭,我对他的爱转换不成任何实用的东西,我只能哭。我们甩出大把的钱帮姥爷看病,每人轮流照看姥爷,就觉得可以做孝心楷模。可是姥爷的病痛和恐惧我们永远不会懂,实际上从始到终都是他一人在和病痛孤军作战,一直一个人。记得小时候亲戚吃饭,有个表舅舅说俏皮话,他说我的额头长得具体实在,简直就是山西地貌图,左手一指是太行,右手一指是吕梁,头顶雄踞娘子关。当时他得意于自己这个高明比喻,又大笑三声,重复了一遍。姥爷沉默寡言,但是独独对他这番话特别较真,唯独对我特别喜欢护短,他当时就板着脸叫表舅闭嘴。姥姥私下埋怨姥爷太不给人面子,一个小孩子家家根本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,他当场生气,当着那么多人让别人多下不来台啊!姥爷闷闷地说,这孩子从小就敏感,小心翼翼,就怕被人嫌弃,她当然听得懂!我小时候性格又闷又敏感,不会嘴甜讨巧,不和别人交流,越来越自闭,看上去又傻又愣。姥爷耐着性子跟我解释表舅舅的话,那是……人说山西好风光嘛!头大的人聪明。但是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证明我辜负了那个硕大的脑袋,我不聪明也不漂亮,性格还不讨喜。我是世间芸芸蝼蚁,可是那个瘦老头却觉得我是眼珠子一样的宝贝。破大巴奔驰在霓虹大道上,穿过光怪陆离的城市,赶往那个我惧怕的病房,那里边有我生命垂危的姥爷。我很难过。我在路上,诗人情侣俩在路上,姥爷在路上,大家都在路上。至于终点是什么,是死亡吗,我被自己这个悲观的想法吓坏了。诗人女友对着着夜店门口成群结队的豪车惊叹,问诗人什么时候可以买车。我说,算了吧,买什么,都是身外之物,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事儿。人活一辈子图什么呢,除了身体什么都不是你的。诗人说,错了,有个作家说过,有时候身体都不是你的,唯有穿过头骨的深处那一堆神经元才是你的。“你”刨去水分捏吧捏吧只有一两斤,一只超市小型塑料袋足矣,要豪车何用?诗人绝对是隐藏的高人,我觉得他是世上罕见的彻底的唯物论者。可是他接着说,听说人死了魂散了就会变得像一片树叶那么轻,你们说魂散了之后会去哪儿?我说,不是装在塑料袋里了么。其实诗人就是我们每一个人,唯物论和神鬼论都是我们在现实面前安慰自己的一帖药。临别,诗人帮我提行李,他说,直面生死吧,你以后别坐在马路上哭了。我说,诗人你其实不像美国火鸡,至少鼻子挺挺的很漂亮。生活在继续。诗人情侣俩在路上,我回了家,姥爷再用他那纤维化了五分之三的肺艰难呼吸。其实,人活着就好,至于生命的意义另当别论吧。——作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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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晓婷图片(Aeppol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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